INVISIBLE

第二十章

 

Steve刚刚脱掉上衣，门铃就像警报似地响起。他很少有访客，如果是友人和编辑，一定会在来之前通过邮件或电话先通知一声，以免他刚好处于赶稿状态。

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来访，还那么心急火燎地按那个小小的按钮？抱着这样的好奇，Steve在铃声催促下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张望，然后他发现那是个熟悉并且让他感到意外的人。

“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他打开门，“忘了什么东西？”

去而复返的人动作敏捷地从门缝里挤进来，为了给自己开辟一条通道他还用没有拿着东西的那只手推了推Steve的胸膛让他后退一两步。

“Tony？”Steve对此感到无奈。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了解了Tony是个行动力很强但是也相当自我的人，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得接受这一切影响他的生活。

深色头发的警探走进客厅，在靠近通道的地方转了个身把他之前拿走的那瓶威士忌放在随手能够到的柜子上，等Steve关上门之后才对朝自己走来的金发青年比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听我说，Bruce从手套和球棍上都取到了指纹，他们属于我们的上一个被害人Mike Wilson。”

 

Tony能够看出自己的这句话在Steve身上产生的效果。金发青年的眼睛睁大，但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紧跟着浮上来的是欣慰，甚至可以说还带着一点释然的轻松。

“这真是棒极了。”Steve说话的声音很轻，接近自言自语。他将十指交握搓了搓手，然后举起双手挡住鼻子和嘴唇，来回踱步了一会儿才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开口，抬头用那双蓝绿色的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Tony：“所以你也是那么想的，对吗？这是一个重大突破。”

“说来听听。”Tony在Steve走近的同时也向对方靠近，“我们可以一起梳理一下目前得到的所有线索。”

 

“好吧……我们从几天前开始重新调查警员Mike Wilson被枪杀的案件。Frank Todd是当时案件的相关证人之一，所以我们也把他列入重访名单……”

“他的店铺看起来相当引人注目，这让他的证词也变得颇值得推敲。”Tony看进Steve眼中，鼓励这个和自己搭档的作家说下去。

“在我们决定在继续调查同时把他列为可疑对象之后，他在距离店铺不远的巷子里遭到袭击并被杀害。封锁现场对周边地图进行搜索后，N.Y.P.D.找到了很可能与案件有关的沾着血的棒球棍和手套。从被害人身上的伤来看，他的确是被棍棒类硬物击打致死。所以如果我们能够从手套内或者球棍上找到凶手的生物痕迹，比如指纹或是DNA，就能缩短破案时间。”

“没错。”Tony点头，“但是那上面的指纹是Mike Wilson的，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亡的第一个受害者的指纹出现在第二个凶案现场，从表面上看起来这很荒诞并且会让我们的调查陷入僵局，因为十二年前的死者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巷子里。”Steve注意到Tony放慢速度加以强调的那句话，“但是换个角度呢？”

“不可能的事情始终是不可能，Mike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那就意味着有别的人把他的指纹留在了那些物证上。”

“没错，手套内和球棍上都有指纹，这属于过度证据。也有可能那原本就都是属于他的，所以我们能够从那两样东西上面找到他的指纹，并不需要弄上去。”

“这就意味着有人拥有我们前一位受害者的物品……”

“通过这一点我们能够进行排查缩小范围。”

他们吐词的速度都很快，互相接话让一切继续下去。这不是交谈，更像是他们在用同一个大脑思考，只是通过两张嘴分开叙述，直到最后的重叠。

 

Tony起初没有意识到他们站得有多近，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的共同发现上。直到Steve眨了眨眼睛，金褐色的长睫毛在灯光下翕动了几回，冷静冲淡那双蓝绿色眼里的狂热和欣喜，红色漫上他肤色白皙的双颊和脖子。

他看起来在害羞？这很诡异。Tony的视线稍稍向下移动，然后他发现了更多的皮肤。白皙的，光滑的，亮闪闪的，被结实肌肉绷紧的。像是诞生于艺术大师手下的大理石雕塑，但是比那多了不少生机。Tony忍住吹口哨调侃的冲动。他见识过Steve的身体，它看起来更该属于一个健身教练或者运动员，而非作家。

不过这次他们几乎是面对面紧贴着，他的敞开的外套领子只要深呼吸就会擦过对方厚实的胸肌，所以如果这让Steve感到不自在倒也并不奇怪。

敏感的家伙，Tony挑起嘴角，在Steve后退穿回上衣时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后背优美得令人咂舌的起伏肌肉线条。如果他对Steve一点都不了解，也许会将之视为炫耀或者……引诱他故意激起某些渴望，虽然渴望并不总与欲望有关，有时也可能是纯粹出于欣赏。

 

“我扰乱了你的休息计划？”Tony知道自己这么说纯粹是出于礼貌的客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Steve在套上T恤之后转回来，他看看Tony又看看柜子上摆着的酒瓶，“现在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对Mike的物品去向进行核查？”

“值晚班的同事们已经在着手进行。”

“等等。”Steve皱起眉头打断他，“你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得出结论，我们之前的讨论是在浪费时间。”

“不算是，这又一次证明了你能够跟得上，Steve，这增加了我们之间的信任感。”Tony比划了个手势，“我需要这种安全感，所以讨论是必要的。”

“也能在电话里继续。”Steve露出受伤的表情，很短暂，他迅速用笑容进行掩饰，虽然在Tony看来这样的掩饰不太成功，“你不需要走回来和我说这些，Tony，就为了确定我是不是有资格坐在你的警车副驾驶座上。”

 

“我并不仅仅是……”有东西梗在他的喉咙口，Tony不想承认那是愧疚，他不该对Steve有这种反应。这是正常的，Steve是一个被分配给他的作家，作为一个专业警探完全有权力选择在何时如何处理某些信息。

“没关系，我明白这可能和警局的规则有关。”Steve歪了歪脑袋，“我并不是在向你抱怨什么。很高兴你们能找到突破口。我想我只是对于自己没能真的帮上忙而感到有些失落。”

“你不必要感到失落，说真的，你为什么要那么想？”Tony清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你看我现在在这里，正在征求你的意见，你能够那么说就证明我的推理方向是正确的，不是么？”

Steve回以微笑，他没有指出Tony的逻辑漏洞而是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很荣幸你能够把那么重要的信息透露给我，希望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没有人会关我们的这种合作叫麻烦。首先你不是嫌疑人，其次你也不是利益相关人员，更重要的是你虽然同样靠文字什么的谋生却不是记者，我不需要担心在第二天的早报上读到我说的这些话。不然也许在我说了那些之后，我就得把你好好看管起来，24小时贴身的，直到破案为止。”

Tony一口气说完这些，却看到Steve露出有点古怪地表情看着自己，于是忍不住提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很可能要错过最晚一班车了。”Steve看看旁边架子上的座钟，Tony的去而复返以及他们之前的讨论并没有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

“见鬼！”Steve的提醒让Tony立刻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

金发青年的喊声阻住了深色头发警探离去的步伐，他不明所以地转过身就看到Steve拿起之前他搁在架子上的那瓶威士忌递过来。

“别忘了这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金发碧眼的青年用平静的语气向他道别，“晚安，Tony，明天警局见。”

也许是酒精或者肾上腺素的双重作用，Tony在门被合上之后才放松因为保持笑容而有点僵硬的脸部肌肉，对着那扇门喃喃地说了句‘晚安’。他顺着过道摇摇晃晃地走向电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刚才的某个刹那以为Steve会邀请他住下来。这太不合理。

 

.TBC.